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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文章:成吉思汗之孙


    
      成吉思汗之孙
      文/约翰·曼(英)
      译/陈一鸣
      1215年,世界的联系并不紧密。人与动物的旅行都十分缓慢,到达下一个城镇需要数天,而穿越一个国家则要花上几周时间。巨大的大陆只是彼此之间一无所知的海岛世界,除了一小部分渡过帝汶海去收集海参的苏拉威西岛居民外,还没有人从亚洲去过澳大利亚,而海参在那时以及今日的中国都是需求量很大的珍馐。没有人从欧亚大陆去探访美洲,除了一部分划桨穿梭于白令海峡的因纽特人。
      但确有一些即使不是全球化也至少可以说是地区化的迹象。欧洲和亚洲首当其冲,因为它们是两块连在一起的大陆。一些伟大的帝国与文化曾经铸就了它们之间的联系:罗马、波斯和中国。而此刻造就这种联系的却是宗教。
      在欧洲,来自爱尔兰(甚至冰岛)的基督教学者和他们在罗马的同行们用拉丁语进行交谈,而来自从阿西尼到约克郡的建筑师们则在为拥有飞拱和窗饰的建筑荣耀而彼此竞争;在兰斯,他们进入了为期5年的哥特式大教堂的建筑,这也是法国最伟大的教堂之一。教会找到了新的力量,并在一次荡平异端的阿比尔派教徒的邪恶十字征战中平息了法国南部的大部分地区。那一年,教皇在第四次拉特兰宫的会议上对他们进行了谴责。
      欧洲也在向外拓展,某个来自德国北部巴克斯特胡德的名叫阿尔波特的人把基督教推进到了波罗的海地区,并在里加建立了基地,他在那里上演了一出圣经剧,目的在于使当地人皈依。这是拉脱维亚人看到的第一出戏剧,当舞台上的吉迪恩进攻腓力斯人时,他们认为这是真实的事件,并随即四散逃命。严惩阿比尔派教徒的同一次教会会议也将目光投向了欧洲基督教边界以外的东南方,那里始终存在着一种对基督教意识的公开蔑视:这就是伊斯兰对被基督教称为圣城的地方的控制。另一次十字军征伐将会因此而产生。
      十字军骑士一个多世纪以来始终在基督教欧洲与伊斯兰教的中东之间塑造着令人不快的联系,并在今日的叙利亚、黎巴嫩和以色列造就了一些基督教的飞地。并非所有的敌视都剑指“异教徒”,9年前本该在他们前往埃及路上的第四次十字军就由于从其东正教统治者手中夺取君士坦丁堡而备受指责。1215年,他们仍然占据着该城,给将基督教世界联合起来的所有希望造成了持续不断的破坏。
      然而此刻,伊斯兰教已不仅仅是基督教的一个对手了。学者和商人可以从西班牙出发,穿越北非和中东到达中亚,并且在为时500年之久的伊斯兰教社区、在“上帝之舌”、在《古兰经》以及在贸易中——比如奴隶与黄金贸易——找到他们的共同基础,而这两种贸易都来自撒哈拉以南的非洲。一位穆斯林商人可以从丁布各都出发到德里,并且肯定会在那里找到志趣相投的同行;而如果途径巴格达,他就会融入犹太教徒、索罗亚斯德教徒、摩尼教徒以及许多教派的基督教徒中间,譬如聂思脱里教徒、一性论者、诺斯替教徒以及希腊东正教徒。阿拉伯的船长们也发现,沿海岸线航行一至两年,一路到达南部中国去装载丝绸与瓷器真可谓有利可图。
      至于东西方之间的陆路联系,由于以丝绸之路而闻名遐迩的商路的存在,也曾经非常紧密。此刻只有为数甚少的驼队还在做着这种为期6个月的伊斯兰世界与中国之间的艰苦跋涉。成吉思汗统驭下的蒙古人最近刚刚攻击了西藏以北今新疆的一个重要的佛教国家西夏,没有人会相信驼队商旅可以毫发未损地通过。
      所有这些联系都是非常脆弱的。但是这些在时间和空间上彼此相距均如此遥远的地方和文化,由于那一年发生的两件事情而即将被连接在一起了。
      第一个事件就是对中国北部的一座重要的城市,亦即今日之北京的强大攻势,攻城者就是成吉思汗领导下的蒙古人。成吉思汗已从默默无闻与一无所有——实际上是一个穷困潦倒的逃犯——的境况中兴起,并建立了一个国家,现在正在寻求实现他的神授天命。在从年轻时诸多命悬一线的窘境中幸存下来后,他吃惊地认识到,他就是那个被长生天选中来统治世界的人。那么确切地说,统治什么,又统治谁呢?当然是他自己的蒙古人。而在此后,随着接二连三的征服,他看到了上苍授予他的疆域更加宽广。有多宽广呢?北部中国吗?极有可能。全中国吗?同样也很可能,尽管此前从未有游牧民族做到过这一点。
      财富与权力之源的中国北方总是对来自戈壁另一端的游牧勇士充满诱惑,而且也尽其所能来保卫它自己——用城墙、军队、贿赂、外交与婚姻。中国北方是传统的敌人,也是更为广阔的帝国的关键,而北京,这一地区的金朝统治者的中心,则又是中国北方的关键。这座城池在一年前经过一系列长久的战役后就本该陷落,其间,成吉思汗在促使西夏的唐兀惕帝国严守中立的同时,入侵并蹂躏了这个国家黄河以北的大多数地区,同时也对北京发动了攻城战,直到迫使金朝皇帝签订城下之盟。1214年,成吉思汗离开了既未被占领又未遭劫掠的北京,认为他又有了一个仆从——而当蒙古军队撤回到草原时才发现,金朝皇帝带着3000峰骆驼和30000辆大车的财宝迁都到黄河南岸的中国古都开封。
      成吉思汗震怒地说道:“既和而迁,是有疑心而不释憾也!”
      现在蒙古人又回来了,而这一次将不再会有任何放松,直到北京的陷落以及整个金帝国都成为蒙古人的疆土。1214年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5月31日,北京城门洞开。在接下来的屠杀中,成千上万人死于非命,大火持续燃烧了1个多月。一年以后,仍然有尸体散落各处,而且疾病也在四处蔓延。一位穆斯林特使报告道,大地仍然由于人的油脂而显得污迹斑斑。
      1215年北京的陷落开启了一系列改变了欧亚大陆历史的事件。对于中国北方来说,事情并未就此了结,因为一些更加遥远的西方发生的事件分散了成吉思汗对进攻的关注。4年之后,一个去往新伊斯兰国家花剌子模的商队被屠杀殆尽。随着中国北方的保持中立,成吉思汗可以自由地转向他的西方邻居展开迅速的复仇,以一种史无前例的规模对丝路之城不花剌、撒马尔干、马鲁和玉龙杰赤进行了屠戮。然后他又批准了一次非凡的穿越格鲁吉亚与乌克兰的侦察之战,这也正是蒙古人对南俄长达200年之久的统治的开端。只有当他的人从这次伟大的冒险活动返回后,成吉思汗才再一次转向了戈壁另一端的国家。1227年夏季,在战争深入到黄河南岸的山区时,他死去了。
      他的伟大事业依旧没有完成。伊斯兰世界的大部分,包括巴格达本身,仍然未被征服,俄罗斯的草原、中国北部所剩无几的地区以及整个中国的南部——一个被宋朝统治着的单独的国家——还有那些不可避免地必须承认成吉思汗君主权位的边远地区人民也是如此,譬如蒙古帝国东缘(高丽与日本)、南方(今日之柬埔寨、越南和缅甸)以及更远的印度尼西亚富裕的岛屿上的人们;而在西方,匈牙利的草原无疑会成为进入基督教欧洲的坦途。
      这就是蒙古人的神授天命。为什么会这样,成吉思汗从未去探究,他的子孙们也没有这样做,他们只是简单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尽管有许多未尽的事业,但在成吉思汗死亡的时刻,他已经改变了他的世界,东西方之间此前从未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蒙古的将军们现在已经对他们的对手俄罗斯王公们有了详尽的了解,并且也懂得了在时机到来时如何分割他们。拥有众多可替换坐骑的行动迅捷的蒙古骑兵可在一天内狂奔150公里,或在6个星期内跨越4000公里把信息从北京送到阿富汗,这是一个只有在蒙古人控制了此间的所有土地的情况下才有可能的行动。
      那么,考虑到这个帝国的扩张,还有什么不可能达到的呢?商人们会带来东西方的财富,艺术家们会云集到一起为世界的征服者服务,各种宗教的教士们会带来他们的见解,学者们将会从最伟大的图书馆中收集和翻译书籍,而来自东西方的统治者的使节们则前来表示他们的臣服。这个世界将会是长生天之下的一个统一的世界,而且会和平安详。这就是充满成吉思汗子孙们脑海中的景象。
      这当然只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正如时间将要显示的那样。和所有的帝国一样,这个帝国也将达到其极限,然后便自我分化与瓦解。
      但是在1215年9月23日,几乎是在北京陷落4个月后,一个皇家子孙在蒙古高原的腹地诞生了,而他即将作为诸汗中之大汗来接受成吉思汗那个不可能实现的幻想的挑战,并且为了使之成为现实而付出了比其他任何一个领袖都要多的努力。随着其权威从太平洋扩充至南俄,尽管不是很稳定,他依然是有史以来最有权势的人——直到现代的超级大国的出现。他将在名义上执掌五分之一的世界上人口稠密的大陆,几乎是全人类的一半。他的名字将传播到那些远远超越他所征服的地区,到欧洲、日本、越南、印度尼西亚;那些在澳大利亚北部收获其美味佳肴的海参收集者们,将很有可能听到过他在1292年入侵爪哇的尝试。也正是有关他财富的传说在他逝世两个世纪后引发了哥伦布的那次向西方的航行,而这次航行虽然没有能够开辟去往古老大陆的新航线,但却碰巧重新发现了一块长久以来被人遗忘的大陆。如果他未曾诞生过,如果在中国没有那个蒙古帝国,笔者倒很想知道,谁将会重新发现美洲呢?
      这位大汗的遗产是一个扩大了的和统一的中国,拥有它现在的疆域,只是在边界地区略有得失。在中国这是一个正在被逐渐承认的事实,即今天这个作为地理统一自我形象的超级大国——风沙弥漫的北方、繁荣富裕的南方、西部巨大的沙漠、高远而神秘的西藏——都应将其存在归因于在北京被毁坏那一年出生的一个蒙古男孩。这个男孩就是成吉思汗的孙儿:忽必烈。